时间: 2025-01-08 20:17:38 | 作者: 白钢系列
在当今知青体裁的著作中,对上山下乡这场前史大潮中的另一主角——“贫下中农”(第二故土同乡)的记叙偏少。当年的贫下中农,无疑是这场前史事件的亲身经历者。以下是近年与第二故土同乡(顺昌县仁寿乡及有关人员)来往中的某些片段实录……
咱们上白村一会儿来了五十多个福州知青,表面上看,敲锣打鼓,热热烈闹,大部分知青体现也不错,与农人的联络也不错,但实际上,他们占有了许许多多本来归于咱们乡村青年的时机,招工、招生、征兵、提干等大多数改动人生的好时机都被知青占了,咱们这些本乡本土,念完中学就回乡的青年变成了名符其实的“回乡农人”。就连本来归于咱们的长得清楚些的小姑娘,也或许跟这些城里学生飞了。
说实在的,有时心里很是苦闷和丢失。他们理应都回到省会去,政府本不该派这么多省会学生下来与咱们乡村人争土地、争口粮、争工分、争时机,更可气的是把咱们本来是家园自豪的回乡青年的时机都占有了,连小姑娘也拐走了(注:仁寿公社的福州知青与当地“小芳”成亲有两对,尽管不多,但影响很大)。但这些话其时咱们乡村人都不敢公开说出来,惧怕会被扣上“损坏上山下乡”的帽子,会遭大难。
对学生犯了过错要“宽恕一些”(其时基层干部习气大将福州知青统称为“学生”)。雷书记1975年与部分知青同在二队劳作,他常说这句话,由于知青与当地农人争水源、争工分,偷鸡摸狗,打架斗殴等事都要告到他那里,绝大部分由他出头来处理,作业假如闹大了,惊动了公社或县里,也要由他出头协作上级来处理,因而他的定见在其时能够说是无足轻重,基本上代表了当地贫下中农对知青的定见。他对福州知青的“宽恕”情绪,迄今仍常常被知青们在集会时提起,尽管他已逝世多年了。
比方,有位知青,劳作体现很好,还担任了出产队副队长,但因家庭出身问题,屡次招工、招生都提不上名。当1975年某一县办工厂来招工时,他忧虑又被刷下来,提一把亮晃晃的杀猪刀来到雷书记家,要求这次一定要引荐他,不然就要对雷书记的家人采纳“举动”。雷书记耐性劝止了他的“盲动”后来的确活跃引荐,使这位知青那年被招了工。
另一老知青,居然看上了一位刚嫁到村里来的外地新娘,并将“情书”投放到新娘闺房中,被其公公偶尔拾到,但白叟不识字,有些置疑,就将信交给雷书记。雷书记并未张扬,做了“冷处理”,当天晚上约这位知青到他家吃饭,然后择清静处严厉批评了这位知青的“过错”,并当他面烧了那封“罪证”。要知道,在那年月,知青要是犯上这种极端费事的“日子作风过错”,很或许“声名狼藉”,会影响终身命运。
(注:尽管当地民俗较为“憨厚型的敞开”,农人间这种“风流故事”也产生不少,但并没象有些当地那样看得那么重,而只是作为辛苦劳作期间的笑谈,农人们把遇到此类事称为“看电影”)。
吴土生(原上白二队出产队长,2004年顺昌竹文化节期间有知青到他家看望):
你们这些学生哥,当年劳作功夫太差,膂力也不可,但能在咱们这儿偏远乡村安心日子下来也是不容易。那时候我真有点瞧不起你们。我现在得了大病(2004年,在家里得了肺心病),走不动了,喘不过气,瞧不起病,只能开些土药方随意吃吃,家里一大堆桔子卖不出去,又只要一个儿子,劳力少,房子寒酸,没办法了,只能在家等死,叹气。(知青引荐他到福州做全面治疗,但因经济困难无法成行。后经知青向挂职的董美斌副县长反映,县里很快派医师上门给他看了病,并给些协助。)后来,他托来福州的人向知青传话:谢谢福州知青这么关怀我!谢谢!
罗某(乡民):福州知青大部分体现还能够,但有些人偷鸡摸狗偷青菜,有一次把我家老母鸡偷了,弟妹们就靠卖点鸡蛋念书,鸡丢了,一家人都气哭了,其时真的恨不能杀了他们。除了本地知青,外面的知青也会来村里偷鸡和鸭。
1969年,近邻大队一位知青称我做“肝胆兄弟”,每次赶墟都到我家歇脚。有一次他在村口偷一只大番鸭来到我家,却骗我说是墟市上买的,在我家宰杀后煮了一大锅,吃到黄昏,我老婆回来后大喊家里大番鸭母不见了,莫不是被哪个短寿的给偷了?这时我才醒过来,发现正在吃的鸭子或许正是自己的。那知青也极端难堪,承认在外面偷了鸭子,可是没有想到是我的,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要赔给我,急急忙忙从后门溜了。为了这事,老婆骂了我十几天,这件事已曩昔三十几年了,想起来,仍是又好气又好笑。
1974年,我刚到上白来不久,公社组织两个女知青住在我家里,她们早出晚归,在耕山队劳作,我把她们当亲姐妹看待,在日子上尽量照料她们,有时淋了雨回来,我便赶忙打热水,烧姜汤。她们也待我很好,咱们共处很好。她们真的很好,现在不知道变得怎样了,有时很牵挂她们,就像自己家里人相同的(流泪,啜泣……)。
1975年,我在仁寿公社作业,福州知青把我儿子带到福州玩,在西湖公园里,他们只管自己谈天,小孩却跑丢了,他们找了整整一下午,直到晚上7点多才在邻近派出所里找到,把他们吓得够呛。1995年以来,顺昌县要展开知青联谊活动,交由政协出头交流、联络,为此顺昌政协动用很大力气,我和林炳秋主席等几位县政协领导从前驻扎在顺昌驻榕办,先寻觅原各公社知青中的一小部分作为联络人,逐渐扩展,理出名单,收拾抄写这些名单有时忙到大深夜,这项作业是咱们退休前一项难忘的特殊任务。
我家在上白村路口,成为村里的暂时泊车点,知青们来来往往,都要在我家门口等车,嘻嘻哈哈,很是热烈。我老父亲其时已70岁不能下地了,在家种菜。他常常把菜洗洁净成心放在门内的宅院里,送给知青。为何需求这样做,家里人都不太了解。有的知青取了菜会自动放点钱,我母亲性情比较开畅,也很附和老父亲的做法,从前对咱们说,这些学生从福州那么远来,不会种菜,咱们有剩余就给他们些也没联络的。
丁某(上白乡民,携在福州作业的儿子及另一桂溪村张姓乡民,2006年4月初,在福州西二环开小饭馆):
你们这些学生其时很年青,做些错事,其时咱们也很恨,现在想来,能够了解了。你们都很不错,这些年协助村里做了不少事,有些人通过你们在福州找到了作业,还成了家,在当地影响很大。帮村里通电话,出了很大力,村里专门立了功德碑。
上白村1999年还未通电话,咱们心里很着急,四处奔走,在你们协助下,出钱出力,花费十几万,才从仁寿拉线日立碑留念。当地电信企业为咱们电话开通了“事务彩铃”,凡打入仁寿的电话都能听到“这儿是闻名桔乡仁寿……”,一段广告语,出售信息不断传到五湖四海,招引各地客商过来。销路通了,手里有钱了,要求装电话的人也多了,需求打电话的人也多了,咱们的心境也比曾经好了。
潘亮,1959年1月生于福州,1975年8月到顺昌县仁寿公社上白大队二队插队。1981年结业于厦门大学生物系,后到福建省疾病防备操控中心作业。
乡村插队第一年,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年终分红。分红,表明整年的山坑田水里摸爬滚打,一身泥水、一身汗的乡村劳作总算有了收成。农人们要的便是这一天,知青们盼的也是这一天,有了分红,回省会就有几个辛苦钱,能和家人一道过一个愉快丰富的团圆年。
阴历腊八,队里开了半宿会,评论队里年终分红问题。依据社员年上班体现,评上班分等级,队里给张榜发布。
我被评了个妇女二等,每天只要7个工分,其他知青有的评得更低,最差的每天只要4个工分!
队长老连头有歪理,着重,知青到乡村是承受再教育而不是专门来赚工分的,并且知青们头年劳作技术不熟练,应比队里最差的男劳力差。
知青们都不认同,当即搬出老祖宗马克思《资本论》以及恩格斯《反杜林论》中有关劳作酬劳的论说加以辩驳,理直气壮地指出,知识青年到乡村去,承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劳作,是一种社会主义劳作新形式,付酬劳天经地义!知青们还有根有据举例,某月某日下暴雨,知青们为了队里晒场上谷子不被雨淋,个个冒着大雨抢收晒场上的谷子,使团体产业免遭受丢失,其精神可嘉,依照学大寨评工分办法,应当给予鼓舞进步工分等级,其时有的农人不论团体谷子被淋,赶回家收自家的衣服和山货,小农经济思维严峻;知青们从而众说纷纭告发,某日抗旱,或人与或人曾半途溜回家浇菜干私活,损害了团体利益,应当给予大会批评……知青们理由充沛,证明举例凿凿,队长理论不过,只好以“记不住”一言蔽之,硬是给“略”而不计了。
当然,最终队长仍是劝慰知青,容许来年做恰当调整。还当众放言,容许知青和当地农人捉对子进行劳作竞赛,确有依据知青得胜者能添加工分等级。
事至如此,咱们知青也只能理论成功,个人经济利益受些丢失,面临往后还要长时间与当地农人协作,见好收场便是。
我有些忿忿,出产队有些小看咱们知青!我在小学五年级就上过珠算课,不光在校园稳坐“头把交椅”,便是在省会区里、市里的几场竞赛都还有过名次呢!乍不信!?
核算工分是一项挺杂乱的作业,队里不论男女老幼,有上班,便有工分,就得评上班等级。我和管帐、出纳一道,按每人工分等级和年挣工分数,核算出总工分,扣减年内向队里预付钱款、稻米、油料数量,扣除应交纳的出产公积金和公益金,交纳的肥料结算工分,最终累计出每一人的总工分,再依据整体社员的总工分数,依照出产队当年农副业出产现金收入,核算出当年队里每个工分值,最终核算出每个社员当年分红款。
通过整整四天仔细核算,队里再次发布社员具体分红明细表。我和两个哥哥能够分到180多元汗水钱,当然,其间还要加上平常攒下的向队里置换成工分的十余担大肥和山草灰,这便是咱们弟兄仨辛苦劳作一年所得。
出产队部设在村尾礼堂一间朝北坐南大屋,靠南墙中心,两张课桌一字排开,顶端一盏300瓦大灯泡破例点亮。桌后边,出产队长老连头、副队长老吴、还有管帐、出纳,正襟危坐,大队书记老谢和大队副老刘在一旁坐镇。
平常少有人进出,显得非常冷清的队部,一时间人头攒动欢腾起来。可贵有如此热烈,男人们肆无忌惮的谈笑声,妇女媳妇们依在一块的交头接耳;孩子们也不放过凑热烈的时机,不论大人们呵责叫骂,在因拥堵而显得有些狭小的队部空间里在大人身前腰后奔来窜去,快乐地戏耍着;迟到的农人喜形于色地向早在队部等候的人们打着招待。就连农人老姚,节省持家出了名,素日炒菜,一块肥肉只在锅里抹一抹还要用三个月,菜里连细咸盐都舍不得搁,今天却破天荒到大队供销社赊了一包9分钱的劳作牌烟卷,粉饰不住心里的振奋,拎着有小半年不愿离手的炭火笼,特意挤到桌前,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烟卷,请掌管分红的队领导们吸,然后谦恭地退到角落里,和知青们同享城里工厂出产的纸烟带来的惬意。
分红大会真实开端。队长在桌前站了起来,按常规伸出蒲掌般大手,假咳一声,进行分红前的“开场白”。他用本地言语扼要论述本年出产局势大好,天算争光,地步争光,社员尽力,队里获得了大丰收等等套话一番。但队部里人声仍然鼎沸,老连头说话声好像流入大海的小溪早被淹没得一尘不染,人们关怀的是今晚后半场分红重头戏,关怀自己本年究竟能够分到多少现钱,谋划该办什么样的“年”。
轮到知青领分红款。队长老连头要求出纳员把知青的分红款截留一部分,知青们不允,目睹到手的一年的辛苦钱,有一部分要变成“水中月”,哪里肯容许。书记老谢出头说合,说是截留知青分红款不符方针,书记干与了,队长只好抛弃。
分红款,180余元,簇新的两元纸钞,硬茬茬、号连号,整整一大叠。我和俩哥哥与几个知青都盘腿坐在床上,喝酒,轮番数着,整年山村辛苦劳作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。
早春二月,春寒料峭,迎着刺骨山风,脚履半公分厚薄冰,没在齐腰深锈水田里翻泥、砍稻根,三月春暖花开,咱们无暇赏识雨后春笋的映山红和争相斗艳的山花,躬腰静心在田间插秧、蓐草;二月,稻田遭虫灾,喷药杀虫;夏熟,顶着酷日暴晒,在滚烫的田水里抢收稻谷,暑天热气蒸人,汗流浃背,汗水在衣服上结出一层层盐花;遇到收割严重时节,咱们深夜还要伴着模糊的月光,抢割几小时的稻子,累得半死,顾不得涮洗一身的污泥,回家倒头便睡;金秋到来,除了要收割二季晚稻以外,还要跟从农人们在山间散步,整修山道,砍毛竹、拉木头、摘油茶籽,为队里挣一些副业钱,添加工分值;劳作结束,还得拖着沉重的双腿去侍侯菜地,洒水上肥、拔草松土……
一日复一日,循环往复,总算盼来了年终分红。我的眼湿润了,泪溢了出来,滴落到杯里,我碰杯,仰首一饮而尽。那晚,知青们不知碰了几回杯,横竖全醉了。